【西部散文学会】燕兆林 | 在白杨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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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散文学会

2021年第172期 总第1393期



我离开白杨至今已有二十一个年头了，但回想起在白杨的那段日子至今仍历历在目。岁月的流逝总是在不经意间，季节的交换也一如那层层渲染的工笔山水，让你找不到明显痕迹。蓦然回首，那段时光已经悄然远去了。随着时光的流逝，年岁的增长，我对白杨的情感也日渐浓郁起来。不知道有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味着、无数次地细品着，方寸间蕴涵着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场景和一段段令人难忘的往事，让人温暖和品味。深夜伏案苦读的孤独，寒风呼啸中的等待，任务完成的喜悦，和风细雨中的浪漫，倾诉情感的告白，这些感触一时间真无法用语言来表白。

怀旧之情，人皆有之。于是，这张雪白的纸便涨满了我那所有的白杨情绪，也更深切地怀旧白杨的那段情怀。在白杨的那些日子里，所接触和认识的女同事不少，但直得令人怀恋的，似乎只有君，十多年之后，她那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心有灵犀，时时把流逝的时光唤醒。对她的思念之情也越来越酽了。深秋的傍晚，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边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伫立在燕河边的我，凝情结义，思绪万千，不禁浮想联翩。

她的名字叫君，是一位令人十分眷恋的同事。与君已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了，这些年未知她过得好不好？君是我工作第一站――白杨乡政府的同事。屈指可数，我们已有十多年没见面了。自九三年她工作调动分别后，也一直未能保持联系。在鸡年春节回四川老家蓬安，临行前夕，颇费周折地打听，才在陇南市油橄榄中心工作的老同学冯兰那里得知她的电话号码和地址。这与她取得首次联系。回到老家后，大年前夕，有幸应邀首次到她的家南充市做客。在短短三天交流和聊天中，她们夫妇俩放下身边的事务，陪伴我游览了南充市的广场、花园、风景区、商场，吃了四川家乡的特色小吃，也看了她们新购置的房子，期间君对我谈了她回到老家的经历和不幸。君对我说，自与你们相别后，这十多年来，她在工作、生活等方面所遇到的种种困难与挫折。每每遇到不顺心时，她特别想念那时在白杨的日子，那些一起工作、一起下乡、生活过多年的同事、朋友、领导，有机会很想再回到白杨去看看，会会几个从前一起在那儿工作过的朋友、同事、领导，老乡们。

在那已逝去的十多个年头里，我曾在白杨乡政府度过了一个天真烂漫，风风火火，无忧无虑的青年时光，现在回忆起来，对那段时光的追忆，依恋和青年的那份盎然情趣，将成为我一生记忆中一个个闪亮的光点，成为我一生中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对白杨那份凝重的思念之情，令我终生难忘。

一九九零年九月她从陇南农校毕业，分配走进了一个偏僻边远的白杨乡政府。一九九零年四月我被县财政局招收财税干部，分配走进了一个偏僻边远的白杨财政所。她到白杨报道上班比我早一个月，她是负责全乡妇联工作的，而我是负责全乡财税工作的。我们是在全乡农业税收征管工作汇报会上认识见面的，那时候，在白杨乡政府工作的同事有来自本县农村的，也有本乡本土的，也有来自县城和外地的。她当然是属于县城一族的，也是个外地的。听口音和乡领导介绍她是四川人。君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纯粹的四川老乡，只是没在同一个县同一个乡。因为这层特殊的关系，我们几经接触和交往也成为老乡。后来交往比较频繁，一年四季大多数时间工作、闲聊、生活在乡政府同一个院落里，在朝夕相处中建立了十分深厚的友谊，并且成了最要好的同事。当时的白杨，那里没有喧嚣，没有繁华，眼前是低矮的毛草屋，破旧的街道，坑坑哇哇的马路，高大笔挺的麻柳树，零散点缀的麦田。我们成了那里的陌生人。梦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让我们伤心不己。读书就是为这山沟小狭吗？就这样，我们在懵懵懂懂中度过了三四年。其间我们曾想到了跳槽，但条件不允许那样做，我们都只能忍耐住。

乡政府门口是一条土石马路，其名叫康阳公路，前面常年淌着一条清澈的河流，其名叫燕子河，这条河自北向南奔流而去，河的西岸是一排高大茂密的麻柳树，河的东岸是一座大山，名叫白家山，它是我们闲暇之余游览的好去处，也是我们春天赏花观景的乐园。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总会约上关系融洽的几个女同事一起去爬山踏青。吃过早餐，买些食品和饮料，踩着通往该山唯一的木摞桥过河，从野草丛林的小路慢慢爬上山顶，然后在山顶草坪上尽情游玩，做游戏，打扑克牌，寻山野菜，采摘野花，站立在山顶高声呼喊，观赏满山满坡盛开的樱桃花、水桃花、杏花、枣皮花、油菜花，远远望去黄白相间连成一片，整个村落和房屋被各色的花包围着，恰似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一阵轻风吹过，花瓣儿在空中飞舞，就能闻到花的阵阵清香。渴了，我们就会捧起一掬山泉喝，这山泉清澈的。又深又大，水凉凉的，有点生牙。据老人讲，当年居住在这里的一户姓白的大庄户人家，就以此山泉为常年饮用水而生活繁衍几辈人，或放牧做农事的人经过此山时口渴难当，就以此解渴。有时，我们会站在乡电视广播转播塔旁边的平房上看景观。可看到山下陈旧的房屋，破烂的街道，曲折的马路，茂密的树林，青青的麦苗，弯曲的河流，起伏的大山：看碧蓝的天空，飘浮的白云，欢快的小鸟，嗷叫的牛羊：感到天地是如此的广阔，心情也随之舒畅开朗起来，工作的疲劳感也随之解消了。在如此清静空旷之地，我们无忧无虑尽情的玩，洒开心扉地唱、跳，嘻闹过后，我们感觉有些累了，有些乏了，肚皮也开始作怪了，我们踏着落日的余辉，唱着打靶归来的歌曲，带着愉悦的心情舒畅从山上飞奔而下，跑回乡政府院落。

更为有趣的是夏季到燕子河边游玩。在当时，这可是个胆大的行动，因为乡上领导总是不允许，也不放心我们到乡政府外面去玩，主要是考虑干部职工的安全，更何况是到河边呢？以前我们时不时地去过一两次，那都是偷偷摸摸地去的，心里总是觉得不过瘾。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周末，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河水有些涨潮，君没有打算回县城过周末，她和几个同事邀我一起到河边去玩。我放下手头的活计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大家不约而同地端起各自浸泡的衣服盆子，有的拿起鱼杆，有的怀揣书报，如一群开笼放飞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飞出了乡政府大院，迎着清新的空气和凉爽的河风，聆听着河水哗哗的笑声，欣赏着河边麻柳树的风姿，真是惬意极了。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目的地――燕子河滩，只见沙滩上散布着五颜六色的贝壳、形态各异的鹅卵石，几丛低矮的麻柳树，还有到处乱爬的大小螃蟹，蹦蹦乱跳的小鱼，山林里的野鸡和兔子，真是有趣极了。大家在河堤岸边的石墩上放下衣服盆子，争先恐后脱掉鞋袜，挽起了裤腿，光着脚在温和的河水里泡，享受天然的沐浴，有的在河里抓小鱼，有的在浅水里抓螃蟹，有几个爱戏水的在打水漂，也有坐在大石墩上看书，听音乐，有几个调皮贪玩的在棉软软的沙滩上尽情的跑着、跳着、追赶着，玩累了就躺在那热呼呼的沙滩里，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看纤纤的细云，看远远的山峦，看林中的毛草屋，成熟的麦子，天水一色，太阳西沉，看夕阳下牧归的老农，好一幅夏日美丽的山乡流动风景画！夜幕降临回家的时候，大家还不忘带点战利品，什么贝壳呀，什么鹅卵石呀，小雨、螃蟹呀，心里总想着下次再来光顾。

花开花落，人聚人散，在很短的那段时间里，曾经共事的同事们一个一个相继地走出了乡政府院落。只不过，最让我梦绕魂牵、铭心刻骨的却是白杨粮管所的灯光、院落、房间和人。每年的冬天来临，长长的夜晚，在院落背后一排房子，靠近台阶的那两间房子，屋里头的灯光特别的明亮而祥和，人声特别的喧哗而快乐，进进出出，欢欢喜喜，歌声缭绕，那是我们娱乐消遣难忘的温暖记忆。每逢团聚，我们十几个人或坐或站挤满房间，围着火盆扯东打西闲聊，有的盘坐在温暖的钢丝床上，也有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煤炉的旁边，喝着纯包谷酒或甜酒，嘴里啃着红薯和土豆，蘸着豆辣酱，嚼着大葱，葵花子和花生，品着友情，聊着工作、生活、感情之类的话题，录音机里播放着《热情的沙漠》《一剪梅》等流行歌曲，大家时不时和着旋律节奏一对一双地跳动起舞姿来，舞步有快四、慢四、快三、慢三、也有探戈，心情是多么惬意呀！喝着喝着、笑着笑着、跳着跳着、唠着唠着，就会醉倒在温馨的芳香中，淘醉在那浓浓的、淳朴的朋友情意中，醉倒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醉的自然，醉的豪爽，醉的酣畅淋漓，也只有此时此刻才真正地脱离喧嚣和浮躁，那才是我们心灵的乐园和净土，思想情感的绿洲，自然和宁静的房间也就成了我们打发日子的处女地。

时间到了一九九三年的冬天，因乡镇任期已满换届，许多同事都因工作的需要离开白杨，调配到新的地方，新的单位。当时也有允许外地来康工作的同志可以调回老家的这一特殊政策规定，在康县工作的许多外地人都陆续调回了老家，君也不例外。很多白杨的同事和老农在知晓这一确切的消息后，都不间断地来到她的房间看望和聊天，也有好客的老农热情地邀请她去她们家里做客，请她品尝保管好的猕猴桃，香醇的二脑壳酒，核桃和板栗，柿饼、苹果，其味独特的豆花面，她们的热情好客，纯朴直率性格，娴熟的制酒和做豆花面手艺，都令我们今生难以忘怀。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大家都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之中。终于在一个落日的黄昏，我陪她再去一个离乡政府不远的村子交接手续事宜，来到该村一农户的院落乘凉，无意之中向我作了告别，说她母亲已为她办理了调动的一切手续，再过一两天就启程要回四川老家，离开你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好朋友，离开我终生难忘的白杨，顿时，我的心里萌发一种莫名的伤感，顿感有些失落感，颇感凄凉，因为我们又要失去一个要好的朋友。在不久的一天，我或许也要与曾经朝夕相处多年的老乡和同事们分别，与我生活了十多年的这片热土告别，这一别，不知何时再相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到白杨。

时光飞逝，沧桑巨变。当年走出校园步入社会来到白杨时，我们还是一群翩翩少年，而今已成了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了，当年曾和我们一起战斗过的同事们各散五方，仍留在白杨工作的不过四位，有的已提拔为乡镇领导，有的在外县担任重要领导职务，有的已退休在家发挥余热，有的下岗再就业，我和君以及那时的同事们都已成为人夫人妻，人父人母。但无论岁月怎样流逝，却无法埋没深藏在心底的那段美好回忆。在平素的日子里，时常在黄昏或深夜时分，我披衣而立，面朝白杨的那个方向眺望，打开珍藏记忆的思绪，回味白杨，那朴素幽雅的房间，那和蔼可亲的笑脸，那熟悉而温馨的记忆，不知有过多少如诗如画的难忘故事温暖着我们。看着、想着……我的思绪飞向远方。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逢于白杨，去看看那间小屋，看看那片热土，去走走那条熟悉的马路，去尝尝那香醇可口的美酒和樱桃果、山泉、核桃、柿饼、腊肉，看看那些好客的老农。

作者简介

燕兆林，曾用名魏运宏，祖籍四川蓬安，现居甘肃康县。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生于1967年9月，大专文化。1990年4月参加工作。先后在甘肃康县白杨、两河、秧田、铜钱、平洛镇乡财政所工作，曾供职于康县县委农村工作办公室。系《半月谈》杂志社社情民意观察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家报》社会员、《陇南日报》通讯员。2003年起开始业余文学创作，擅长新闻、论文、诗歌、散文、小说、通讯、报告文学写作，先后在《中国财经报》《县乡财政》《甘肃日报》《陇南日报》《北方作家》《作家报》《大方》《荷花》《陇南文学》《开拓文学》《山溪》等省内外20余种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600余篇。先后有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荣获过全国文学艺术征文大奖赛奖项，作品大都被收入各种文集。

本期责编：王少石

配图：网 络

编审：黄建明

投稿邮箱：bdr197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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