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虎记

何永康/文

农历与十二地支对应的12种动物中，我最喜欢牛与老虎。一来因为我天性羸弱，就特别羡慕牛与虎这样的力量型动物；二来牛的勤劳坚韧，虎的勇敢无畏，恰恰是其他动物不具备却是人类渴望拥有的重要秉性。或许因为这个原因，老祖宗在给动物排序的时候，有意让它们挨在一起。眼下，牛年已经过去，虎年轰然到来，这个时候，只要牛尾巴轻轻一甩，就会把人甩进虎年，甩在虎头之上。也是这个时候，人们总是要做一些与虎有关的“文章”来迎接新年。

我亦不能免俗。譬如，前日陪外省一画家去阆中，我执意请当地朋友安排到古城对面的锦屏山看看，那山是看古城全景的绝佳之地，更有一大片石刻碑林，石碑上镌刻着不少书画大师的艺术精品。我特地给客人推荐了《上山虎》和《下山虎》两件碑刻，在进入虎年之际，观虎论虎迎虎，还不会谈虎色变，不正是乐事一桩吗？

这两幅老虎图是画家张善孖在阆中任盐场知事时画的。张善孖是张大千的二哥，为画好老虎曾在家中豢养过1只老虎，随时观察揣摩，世人称为“虎痴”。抗日战争时期，张善孖画过不少老虎，赠予前方将士以及“飞虎队”，鼓励他们扬虎之雄风，奋勇杀敌，令倭寇闻风丧胆。其爱国之举，成为画界之美谈。

少时我曾痴迷于中国画。阆中一个老先生送过我张善孖这两张老虎图的拓片，让我临摹。遗憾的是石刻拓片只有线条没有色彩。1974年是虎年，有出版社出版了刘继卣大师的一张《下山老虎图》，便买来一遍遍地揣摩临摹，但终因笔墨功夫不够，我画的虎只是略微有点形似而已，神韵却一点没有，还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猫。当然，我也找出个理由自我解嘲，画界不是有“画虎难画皮，画人难画手”一说吗？很多人画虎，不也就是画画皮毛而已吗？画不出虎皮的质感和皮下的骨感。

老虎一身是宝，虎皮尤为珍贵。旧时大户人家堂屋的太师椅上，如果铺有一张虎皮，那就足见其身家了。巴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说其父在广元作县官时，当地猎户误杀了一只老虎，不敢擅自处置，便送到衙门来告罪。县太爷给了猎人一些银钱，买下了这只死老虎，从此他的座椅上就多了一张虎皮坐垫，人坐在上面也就多了一些威严。这张虎皮给巴金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他的描述也让我始终记忆犹新。

如今，老虎已经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了，与虎谋皮是万万不能的了。但与虎为友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在新春佳节到来之时，图个虎年增虎气，虎虎有生气。何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虎是最早的图腾文化之一，源于远古自然崇拜与力量崇拜。因此，千百年来，尽管老虎是一凶猛物种，人们仍然视其为“瑞兽”，赋予其极强的象征意义，如正义、勇猛、强悍、威严等，相信它能驱除世间一切灾难与邪恶。

我从阆中回到南充，乘着兴致，邀请外省画家与几位本土书画家搞了一个交流笔会，主题是辞旧迎新，主角当然是虎了。我还是不敢画虎，只好充当给人家画的老虎补景的角色。一般来说，老虎图的背景都是山石、草木、林泉，或者是松间明月，而我却突发奇想，在虎头上画了几枝怒放的红梅。众人似有不解。我说，山野算有梅花开放的，梅花是迎春之物，与虎组合，更有辞旧迎新的意味。众人称诺。接下来就是书法家题款了，题得也很有意思。有题“云飞剑舞雄千里，目电声雷震万方”的，有题“虎步生威”的，而在那幅我与别人合作的梅花老虎图上，则题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十分的有趣，凸显出一种喜气与雅趣。

虎年画虎，一般都不画打虎英雄如武松、李逵之流了，算是图个吉利吧。大家都说，该打的虎还是要打的，如饿虎、恶虎、贪婪之虎。打了它们，世界才会更加太平、清宁，我们的春节也才会更加祥和。

最后，大家约定，在今年的饭桌上，家家都要上一道四川名菜——虎皮青椒，该菜因青椒表面炒得略微焦煳，斑斑驳驳如同老虎的花纹而得名。

这，也算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画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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